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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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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鳥兒停在船頭,它伸長脖子向裏張望,好似能聽懂這琴聲,時而啼鳴幾聲,與林中的鳥鳴、琴聲相伴。

“不必憂心,我已經好了許多,你呢?”古陵逝煙看了看身旁的人,撫琴的動作不曾停過,他再看向那撥動的琴弦,有些遺憾的說。“只是可惜我沒殺死玉海九□□,你為何要這樣,弄得你我都負傷,既然你不喜歡這只怪物,你不如直接殺死它。”

“你怎知我沒這麽做過?”迷達好似想起了以前的事,神色有些覆雜,說起和玉海九□□的事來語氣冷冰冰的,細聽又像平淡,簡直冷得不可思議,好似已經千百年那樣的麻木。

古陵逝煙盯著深褐色的湖水看,入神的目光閃過深沈與冷光,再看琴弦時目光平靜得像這毫無波瀾的湖面,一指勾過琴弦,他優雅的擡手,一撫寬大的袖袍收回了手,那一聲悠長的顫音琴聲回響著,餘音不散,船頭上的鳥展開翅膀向別處飛去了。古陵逝煙沒有思量太久,徐徐說道:“你不喜歡的殺掉便是,不料還有這等事,它現在確實難以應付,但這也是因為你的關系,它是你欲界的人,你作為欲界魔佛用上古神獸餵養它,想讓它精進我當然可以理解,當它現今已經變成世間傳說,你又不想要它了,你可能之前還舍不得舍棄它吧,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這事……不知道它是不是第一個,或許前面還有呢,或許你以後就是這麽待我的。”

“……古陵逝煙你在想什麽。”迷達早就料到古陵逝煙會這麽說,古陵逝煙語氣平淡好似只是隨口一說,但在他聽來卻有幾分冰冷竟直達了他的心,他向來也是壞事做絕也難怪對方會對他有疑心,他從側面抱著古陵逝煙,握住古陵逝煙撫袖的手。

古陵逝煙轉過頭來看著迷達,臉上沒有一絲猜忌與疏遠,好似剛剛真的只是一句無意的玩笑話,他還是要知道那兩人是怎麽回事,他直覺覺得並不是像他和迷達這種關系,要不然他也不會這樣還能心平氣和的,卻也讓人覺得親密,說不上哪裏奇怪,他淡然一笑,好似已經不介意這些事,他反握著對方的手放在左邊琴弦上,說道:“我想什麽了,現在天朗氣清,還有說這些事情,說多你也厭煩了,我就先問一個問題好了,你一直都不喜歡它?”

“不是,一開始不是的,後來就越來越不喜歡。”迷達心裏一下舒坦了很多,他沒有多說,一時的一言兩語也難解釋,況且又不想掃了古陵逝煙的興。

古陵逝煙身上的氣味縈繞在迷達鼻端,古陵逝煙右手一撥琴弦,牽引著迷達的左手去按下琴弦,蕩出一個低沈悠揚的音符,聽到迷達在耳邊問想彈什麽,古陵逝煙知道對方想與他一起彈奏,不管他說什麽對方都能彈,不像以前和杜舞雩那樣掃興,想了想說:“《鷗鷺忘機》好了。”

於是兩人一個彈左邊一個彈右邊,沒有這樣彈奏過,略有些新鮮感,彈起來天衣無縫,讓人身臨清幽之境,忘卻種種心機、計算與世間煩心事。

欲界勢力如此龐大,對外界為所欲為都可以,更何況是內部的事,迷達想換哪個下屬都隨他高興,有的事沒這麽簡單,日子越久就越難收拾了,忘塵緣自然有分憂過,但是於事無補,然後遇到了古陵逝煙。

時間流逝,一轉眼已到了殘陽,晚霞的光芒籠罩竹林。湖邊竹林有幾座竹舍,竹舍雖不大卻高雅精致,沿著石臺階而上,兩側有錯落有致的竹舍,沿途還有還有涼亭和溪流。有一人站在涼亭上,那人閉著雙眼坐在石椅上,轉臉面朝著下方的湖面,模樣俊俏,左邊衣袖卻是空的,此人正是忘塵緣。

忘塵緣跟隨迷達來到煙都,那兩人已經在竹舍裏呆著了,已經在這裏耗費了半天時間,看來晚上也要在這裏度過,對他來說有點難捱,這半天除了幾個閹侍來招待過他之後便是他獨自一人坐著了,也有點奇怪西宮吊影作為主事竟沒出來。忘塵緣靜坐著,想得有些出神,沒發現悄悄接近的腳步聲,忽然感覺到有一塊又輕又薄的東西蓋在他眼睛上,觸感十分柔軟舒適,還有一股清雅的香味,他本就看不見眼睛一直閉著,蒙起來也是黑暗一片。

把手絹拿下來,忘塵緣臉上展現一個笑容,轉頭對身後的那個人說道:“西宮主事就莫要再戲弄我了,我本就不能視物,西宮主事還是莫要拿我尋開心了。”

站在忘塵緣身後的人正是西宮吊影,他穿著鵝黃色的衣袍,他抿了抿嘴,似有些不悅:“昨日還叫我吊影,怎麽今日又變成西宮主事了呢?翻臉比翻書還快,輔座果然是堂堂……”

“西宮主事!”忘塵緣打斷了西宮吊影,他仿佛能感覺到西宮吊影註視他的目光,他站起身來面對西宮吊影,還好這裏只有他們兩人,他沒主動歸還手絹,反而還拿在手中,他光顧著聽西宮吊影的都已經忘了這手絹,曬然一笑。“……吊影不要再數落我了。嗯……對了,這個還給你。”忘塵緣沈吟一下,不知道要說什麽,終於想了這塊手絹,戰雲界事件後面對西宮吊影不免尷尬,西宮吊影都已經知道他想計算古陵逝煙,讓他頗為費解的是古陵逝煙與迷達還是若無其事的見面,說不出的怪異。

西宮吊影看了一眼淡黃色的手絹,上面秀的花鳥簡潔淡雅卻又栩栩如生,他幾指捏住手絹一角,緩緩從忘塵緣手中抽出,絲滑的手絹從忘塵緣手中滑出,柔軟得好似一股水流,見西宮吊影不出聲,只是在亭子裏走了幾步,他循著腳步聲,說道:“吊影,你師尊與魔佛今日看起來游玩甚歡,對於那件事……你師尊怎看不出一點怒意來。”

“只是一點小風小浪,幾分誤會說清便是了。師尊胸襟寬廣、虛懷若谷,又那麽鐘情魔佛,這些事他自然不計較了。”西宮吊影走到欄桿邊,眺望湖面,臉上帶著笑容,每次說到古陵逝煙這個“煙都之神”他眼裏總是充滿崇敬。

什麽胸襟寬廣、虛懷若谷,說得忘塵緣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,他一早就知道古陵逝煙是什麽人,在他看來古陵逝煙是一個壞起來就沒完沒了,特別煩人的人,要是和古陵逝煙翻臉就會死得很慘,不翻臉也可能被古陵逝煙計算死。西宮吊影的話讓忘塵緣心裏有點難過,但思及西宮吊影是古陵逝煙的弟子,幫著古陵逝煙說話也沒什麽不對,他來到西宮吊影身後側,過了半晌才說道:“我怎麽覺得吊影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……坦誠來說,戰雲界一事確實是我的主意。”

“那你覺得為什麽我們還站在這裏談話呢,你這般陷害我師尊。”西宮吊影說著說著帶了些怒氣,不過又壓制了下來,古陵逝煙都不生氣或許有什麽計劃,他要是這樣沖動恐怕又被古陵逝煙說壞了事,他深深看了忘塵緣一眼。“忘塵緣,你我當日在欲界見面的時候便說好了……如今你看事已要成便倒戈我師尊,你現在相安無事以後就不知道了。”

這個“威脅”忘塵緣暫時還不擔心,兩人走出亭子,沿著石階往下走,有幾個閹侍在一間竹舍進進出出。兩人走上竹做的臺階站在門前,閹侍們端著幾個盛水的盤子擦拭著裏面的家具,雖然古陵逝煙來這裏的次數很多但是基本上很少呆這麽久,用膳和睡覺就從來不在這裏,今晚打算在這裏呆一宿就得好好打掃一番。

兩人走進去,西宮吊影站在一個擦桌的閹侍後面,還沒來得及擦幹凈,桌上還有一層灰塵。西宮吊影用手絹掩了掩鼻,不禁打了個噴嚏,鼻子還在發癢:“真難受。”

那個擦桌子的閹侍連忙請兩人到外面等著,生怕被罵。西宮吊影說了閹侍幾句又和忘塵緣來到了外面的廊道,這裏可以把整個湖盡收眼底,眺望到對面岸上一片竹林,湖面映照一片橙紅,綠色的竹葉也多了幾分暖意,風一下子涼了許多,此時湖上早已不見人影,不知道坐船的兩人去了哪裏,不過看時間應該也快回這個竹舍了。西宮吊影與忘塵緣聊著便忘了之前尷尬的事,還聊得更起勁,說來也奇怪,見面次數很少,聊的東西還很微妙。

“你的鼻子怎麽這麽靈,我現在即使有了嗅覺也比不上你。”忘塵緣微微一笑,他感覺到西宮吊影在打量他,他本來就天生看不到,只有一只耳朵能聽到東西,嗅覺和味覺以前也是沒有的,還是獨臂。

忘塵緣這些缺陷西宮吊影都知道,忘塵緣笑起來猶如春風溫柔,西宮吊影覺得有點莫名刺眼,或許是因為忘塵緣想坑古陵逝煙一事,盡管面對一個這麽殘疾的人還是不能放下戒心的。西宮吊影好似被逗得輕笑了一下:“這有什麽用,還是不如忘塵緣你,你的嗅覺與味覺是步香塵幫你的吧,這些事欲界魔佛也可以辦到,為何不讓他給你視物的能力,你不想看到?”

西宮吊影用指尖輕輕觸碰忘塵緣的眼皮,感覺那眼皮顫了一下,睫毛劃過他的指腹。忘塵緣楞了一下,轉過身避開了那只手:“我認為像現在這樣就可以了……魔佛一向不管我這個事的,給佛鄉寫降書那天他突然問我,我是不是天生看不見,我說是,可惜看不到魔佛的尊容,他沒理我,估計不想搭理這麽無趣的事,就這麽過去了。”

“怎麽是這樣?”西宮吊影低喃了一句,有點不可置信。“魔佛每次出去都帶著你,有什麽事都交給你去做,怎麽會對你如此冷淡呢,師尊說魔佛格外關心你,你受傷了還在房裏陪你。”

“什麽關心我,大宗師瞎說。”忘塵緣有瞬間的失落,下一刻卻話鋒一轉說道。“可能也不能這麽說吧,日子一天天過去,我以為有一天我會夢到魔佛,夢到了一次,可惜在夢裏我還是看不見,只能聽到魔佛的聲音。自那個夢後過了一段時間,魔佛問我想不想視物,我猶豫,結果還是拒絕了,看得到和看不到都一樣吧。魔佛再也沒出現在我的夢境裏,後來我竟夢到了吊影你,而且離我很近看得十分清晰。”

一時啞口無言,西宮吊影始料未及忘塵緣突然說起這些事來,說起前面的事還有些惆悵,他掃了一眼夕陽下的湖,再看著忘塵緣,忘塵緣好似能感覺到也轉過頭看他。西宮吊影曾懷疑忘塵緣是不是暗戀迷達,他仔細端詳一會,發現對方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,看起來並不像他想的那樣,他的疑心沒有完全消除。忘塵緣說到夢到西宮吊影,真是要把西宮吊影逗笑了,他笑了兩聲說道:“那你夢到我是什麽樣子。”

“穿著一身黃色的衣袍……細眉高鼻,嘴唇的顏色很淺淡。”忘塵緣閉目都好似能打量站在他面前的人,昔日的夢境印象沒有一絲模糊。“那個夢裏你離我很近,你知道是什麽感覺麽。”

“是這樣嗎,你看看我長得和你夢裏的像不像。”西宮吊影走到忘塵緣面前,兩人站得過於近了一點,執起忘塵緣的手,讓對方的指頭觸到他的鼻尖,忘塵緣手指往後縮了縮,向前一伸觸碰到了眉毛和帽檐,劃過眼皮和鼻梁嘴唇,動作停住,柔軟微涼的唇和夢裏顏色粉淡的一模一樣。西宮吊影仍抓著忘塵緣的手腕,不介意對方把手指放在他唇上,他問道:“你是不是喜歡魔佛。”

忘塵緣笑了一下,西宮吊影仔細看著他,忘塵緣似乎搖了一下頭,又不想一副說這個話題的樣子。西宮吊影目光一轉,大概知道了些什麽,或許以前是喜歡的,奈何那些浪漫的事情都沒發生在作為一個屬下的身上。那開合的唇瓣摩擦過手指,忘塵緣突然收回了手,想起西宮吊影還有喜歡的人,問道:“你怎麽和那個……痕千古在一起的?”

“是師尊的決定……”西宮吊影忽然停下了,用手絹一掩嘴巴,神色也變了,一時說漏了嘴。

一個陰柔的聲音壓得低沈,卻威嚴得很,冷不防從兩人身後響起:“你們都在說什麽!什麽為師的決定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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